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綦官晟

来源:网络中心 作者:网络信息中心 阅读: 次 日期:2017-06-08

 

姜圣亭

綦官晟(1876~1949),字得臣,平度沙梁村(今属南村镇)人。

綦官晟自幼聪颖,有胆识,只因家境不宽裕,读了5年书就辍学了。下学后他在家帮父亲种地,亲身感受到处在半封建半殖民地的旧中国农村,捐税如毛,天灾连绵,土豪劣绅横行乡里,农民终年辛苦不得温饱,靠种地是无前途,于是决心弃农经商。开始,他与邻人结伙去蒙古贩马,只因兵荒马乱,路途遥远,买卖不好做,只贩了几次就停手改行。其时,他族叔綦香岩、綦西垣两人在本村开了一爿名曰豫丰号的土产店,见官晟志于经商又很精干,就将其留在店内。不久,在商业活动中,官晟善经营的才能便脱颖而出。有一天赶沙梁大集,他见在胶州城某银号做事的邻村人乔吉丰,快马加鞭地跑来粘在沙梁集的银子市上,便想到可能是银子要涨价了。因此,他立即利用天时、地利、人和的有利条件,与之争相抢购。果然,不几天银两价格大涨。这一着使他从中赚了大笔钱。又一次,正当小麦盛长的春季,有一天夜里发生了一场严重的霜冻。官晟于翌日早晨见状,当即建议本店囤积粮食。不久,粮价大涨,使他又做了一笔赚钱的生意。两位族叔见官晟确有经商的才能,就鼓励和支持他去青岛开创新的局面。

1916年,綦官晟领了两位族叔的东,同两名伙友一起,在青岛东镇租赁了三间小房,以仅有的少量资金,办了一爿门号“泰丰益”的小店铺,贩卖估衣和日用小杂货,开始仅能勉强维持三人的生活,因此,官晟一直在做着别的谋划。这时,正值青岛商埠在大力开发,各地商贾云集,房屋紧张,官晟立即下定决心,向银行贷款,购买地皮,建房出卖,获利甚厚。

资金扩大了,原“泰丰益”号店面已不适用,于是由东镇迁至胶州路新址,由其族弟綦官欣担任经理,从贩卖估衣和日用小杂货,转为经营土产品代办。翌年,因胶州路新址的铺面仍不敷应用,而且坐落位置又不十分理想,便再次搬迁至北京路45号。在这里新立同丰益号,原泰丰益全资合入,主要代办土产品客事,以赚取扣佣钱(又称辛力钱或代办费),经理是黄县人郑子祥。经过一年的经营,同丰益号的各股东均为綦官晟的业务活动能力所倾倒,经过一番酝酿,第二年就公推綦官晟任总经理。

綦官晟刚主持同丰益时,资产总额仅在万元左右,这在当时的青岛市土产代办行业中是不挂号的。綦官晟不满足于这一代办客事以赚取扣佣的一般经营方式。就在他朝思暮想地寻找新的营业途径之时,有日商大山,想把他的大山洋行改为取引所。所谓取引所即信托公司,是买空卖空的场所。它主要经营土产品和股票,经营方式就是预定合同,执行合同;合同到期,甲乙双方钱货交割,否则,由违反合同的一方包赔损失。綦官晟通过与大山的多次洽谈,约为互相照顾支持。于是,他随即在大山取引所挂号,领取了编号“19”的牌照,开始把同丰益的经营重点,放在了取引所方面。

当时,土产业经营花生油,每到农历六七月,花生油处于酸败期,合格率一般能在50%以上就算不错,因之也是花生油价格的升涨期。这个时期经营花生油最难。为了解决这一难题,綦官晟通过大山聘请了德国陆克化验专家,进口了先进的德产化验仪器,凭借化验,严把收购关。商号的资金不足,就在本市联合由平度、即墨老乡经营的同行业共济,由同丰益号挑头,在取引所对外定售花生油。买卖越做越大,外商一次就可与同丰益签订上万吨的花生油、花生米合同。当时,只要同丰益号在取引所与外商一旦签订花生油合同,市面上的花生油价格就涨;否则,市价就疲。并能与日商三菱、三井、东和等财团进行商业竞争。这样经营一来,每年可净赚白银几十万两。他的生意如此兴隆,知底细者,晓得同丰益是搞的连横经营;不摸底细者,则猜测是他老家的商号资金雄厚。

1932年,綦官晟得悉世界各地花生产区的花生长势比往年一般要好,分析认为花生价格必将下跌。因此,还在这年的农历八月份,他就去取引所,以每斤7分钱的价格,一次就卖出期花生米6000吨,合同期为农历十二月底。这笔买卖的买方是广商景昌隆号,其资金雄厚,经理黄汉池,又曾赴美留过学,业务熟练,善经营。他在青岛见同丰益号的生意与自己的经营有矛盾,便存心要把同丰益号挤垮。当与同丰益号签订了这笔期货合同后,就立即和青岛市经营土产品代办客事的其他商号暗地串连,紧锣密鼓地办起一个名叫普利公司的大型经济联合体,商定凡公司成员经营的所有代办的花生米业务,一律不准出售给同丰益。与此同时,黄汉池又以其景昌隆号的雄厚资金和名望,频繁活动于各大银行之间,怂恿这些银行家不向同丰益贷款。这样做的结果,以黄的估计是:同丰益资本有限,货源狭滞,到期无法交足订货,到那时就有好戏看了。因为取引所的规矩,就是凡在此签订了期货合同,如到期交不足货,买方不但可以不要全部订货,而且还要按合同罚款。按照当时情况估量,如果同丰益这笔6000吨花生米的买卖,因稍有差池而导致买方拒收,就会造成一时的市场花生米充斥、价格大跌,每斤也不过一二分钱。这样,不用说罚,就是这一大笔亏损,也足以致同丰益于倒闭。

綦官晟看明白了黄的这一招,他不但不为之畏缩,却偏偏又去取引所抛售了期花生米2000吨,买方仍然是景昌隆号。而黄汉池则以为同丰益号这样做是倒闭前的闹剧,胡来一通,所以他偏偏又买下这2000吨,自以为得计。岂不知,綦官晟亦有一番心计,他毫没声响地从大陆银行贷款80万元,作为这批货的基本资金,又分三条线,派出得力人员,经办收购花生油、花生米业务。即一线到滕县、大汶口一带,一线到海西石臼所、红石崖一带,还有一线到胶东沿海一带。这些地区都盛产花生,各线都广设收购点,就地收购、储存,一律暂不内运。一直到农历十一月份了,黄汉池探知同丰益的仓库内,还是空空如也。他满心高兴,扬言“接管同丰益指日可待了”。这时,社会上也有人在议论,以为同丰益真的要濒临破产了。但是,聪明的人还是看得出,就凭綦官晟的这般经商本领,绝不至于这么轻而易举地被鲸吞,这连有的已参加普利公司的商号也看得出。因此,他们就瞒着黄汉池把一批批的花生米售给同丰益。而同丰益也来了个大刀阔斧,只要一签订好合同就预付给现款,由卖方先行代存。就这样到农历十二月初,正当黄汉池梦寐以求地准备接管同丰益的时候,同丰益号在外地收购的花生米,以火车、汽车、马车和大、小船只,由陆路、水路一齐运入,市场大受影响,花生米价格从每斤六七分钱一下跌到三四分钱。同丰益的这笔买卖等于翻了一翻,而普利公司土崩瓦解,景昌隆号狠狠摔了一跤。但黄汉池不服输,竟去当时由沈鸿烈当政的市政府控告同丰益,“罪状”是“买空卖空,扰乱市场”。綦官晟被传讯,他据理反驳,说明本年度世界各国花生丰收,景昌隆号既不积极收购,又不积极组织出口,只想垄断搞个人发财;而同丰益大量收购,稳定价格,于民有利,于国有利,至于市场价格大落是普利公司的责任。面对这活生生的事实,黄汉池理屈词穷,最后以彻底失败而告终。同丰益这一笔买卖获利60多万元。

像这样的经营,綦官晟总是走在别人前头。青岛同丰益号,生意兴隆,财源茂盛,仅1932到1934年的三年间,就获纯利100余万元(银币)。当时,青岛的花生米、花生油、棉纱、棉花等货物的市场价格,竟为同丰益号所左右;港口停泊运输土产品的外轮,大多为同丰益号所经办;各银行争相向同丰益号提供贷款;西镇有200余人的人力拖车队,长年包拉同丰益号的货物;同丰益号仓库里的机动备用麻袋包,总要保持10万条之多……同丰益本号在青岛北京路45号,下设云南路205号震丰油坊、东平路72号豫丰油坊、菏泽路3号三仓库附设油坊及小港二路占地15亩的大仓库一处。另外在祖籍平度沙梁村还设有豫丰、益丰、同丰益庄三处商号,共有职员60余人,长年雇佣工人340余名。

綦官晟还是一位善义举的慷慨义气之士。1929年,官晟次子綦书田留学于日本东京陆军仕官学校,其知己同学舒玉璋因父亲(中共早期党员)不幸为党的事业殉难而中断了经济来源。官晟从儿子书田那里得知此事后,凭他对共产党的听闻,想到玉璋父亲必定是一位了不起的爱国爱民之人,相敬之下毅然决定给玉璋以接济。自此,他按时给书田汇去双倍费用,供他二人花销,直至他们学成归国。

綦书田堪称是日本东京陆军仕官学校的高才生,每次进行《陆军操典》、《陆军大全》等主课考试,成绩都是冠盖群芳,师生称誉。1929年7月,经学校中共地下党人舒玉璋介绍,加入了中国共产党。1931年毕业回国后,先是打入了国民党安徽省陈调元部46师任团副擢升团长,在粉碎国民党军对苏区第三次围剿的苏家埠战役中,他发动该师五名旅长、十名团长率队向红军交械投诚,只因身份暴露,于五月回红四方面军32师政治部任训育主任。当时,红四方面军军需费用极度困难,綦书田除以自己的些许积蓄接济困难的同志外,又写信派勤务员陆锦章去青岛要求父亲支援。綦官晟慷慨解囊,掂着自己平日积蓄的6000元银币嫌少,又从商号股份中支取500元,一并交给陆锦章带去部队。这笔巨资为红四方面军32师解了燃眉之需。

再后来,綦官晟还集资在沙梁村大街十字口西,修建了一座工艺精湛、挺拔俊秀、格调独特的文昌阁,至今完好,成为平度的一大景观。

正当同丰益生意兴隆之际,抗日战争爆发,綦官晟凭其多年经商的锐觉,预感到发展民族商业的前景暗淡,特别是早为日本所觊觎的青岛,必将更加困难。他对伙友们说:“我们今后要不做或少做些取引所的买卖,以免受妒担险,主要的要靠辛力、仓租(代客办取引所买卖扣佣和仓库存货租金)来赚几个钱,而且也不要太多,年收入十几万元就可。须知树大招风……”。可是他并没能摆脱掉这种命运。

1938年1月10日,日军在青岛山东头登陆,青岛沦陷,不久就抢占了同丰益号坐落在小港二路的大仓库,做了海军军用仓库,使同丰益失去存货之地。1939年春,同丰益号的股东之一綦香岩病逝,他有个人称“六姑娘”的女儿小翠,与其寡嫂刘氏为争遗产成讼。原因是綦香岩生前应允,将家产分给女儿小翠5000银元,并写给了执据。此后不久,小翠以结婚办嫁妆为由,从同丰益柜上如数支用了这笔钱。可是,当其父亲死后,她又想以这纸遗书为据,再支用5000银元,其嫂刘氏坚决不同意,因之发生纠纷。后经调解,小翠减少到3000元,而其嫂却只给2000元。双方虽仅有千元之差,但一直未得解决。此时,正值北平大汉奸头子王克敏由日本特使顾问柴田陪同,到青岛视察。青岛日伪军政界在礼堂举行文艺招待会,有京戏名伶程艳秋登台。刘氏闻此,认为是借刀惩治与己争占家产的小翠夫妇的好机会,于是用钱使人进得礼堂,事先在王克敏座位底下放了一只盛有一枚写有“郭进生”字样的假炸弹的纸盒(后经拆卸证实属此)。这郭进生正是六姑娘小翠的丈夫。当值勤宪兵发现这一现场后,立即去逮捕郭进生,只因郭已于两天前去了博山,便捕去了六姑娘。当在博山的郭进生得知此事后,也亲去博山日本宪兵队申诉,细说了家务纠纷,要求给以明断。博山宪兵队一面将郭的口供电告东京,一面将郭进生及其供词一并解往青岛宪兵队。青岛宪兵队在多方斡旋下,不久便释放了郭进生和六姑娘,可是却立即又到同丰益大捕其人。原来日本人早想摧垮同丰益,只是无处下手,这次总算抓到了把柄,岂能放过?他们将同丰益15名綦姓的主要办事人全捕了去,压杠子、灌凉水……刑讯逼问他们“为什么要暗放炸弹”、“为什么要加害大日本皇军”等等,后来连綦官晟身边惟一的小儿子书在,也被逮捕刑讯。可是,惟有作为同丰益号的总经理綦官晟,却一直留在外面。事实明摆着,这全系日人向同丰益勒索之举。开始,官晟还以为这“炸弹案”与同丰益无关,他们虽借此发难,也只不过敲敲竹杠而已,扔上几个钱就可以了事。但及至请人、用钱串通活动时,越来越看出日本在青之军方和商界沆瀣一气,狼狈为奸,必欲置同丰益于死地。因此,他不惜一切,豁出巨资赎人。被捕的人虽分三批释放出狱,但同丰益的主要资本也耗费殆尽。这一场横祸给了綦官晟以致命打击,加之操劳过度,不久便害了偏枯(半身不遂)和糖尿病。柜上股东和职员人心涣散,各找出路乱挖钱,日人在青的企业也趁机一齐排挤。买卖一落千丈,入不敷出,好歹支撑到1940年初,同丰益便彻底破产。

总经理綦官晟病愁交加,卧床不起,直到1949年青岛解放,便合家迁回老家沙梁村,不久去世,终年73岁。他身后的三个儿子:长子少亡;次子书田,长征途中牺牲于湘西;季子书在,在其父破产后已妻离子散,孑然一身。次子书田的女儿剑平,供职于山东省中苏友好协会。“文化大革命”期间,“革命群众组织”以她出身资本家关她的牛棚。剑平从容以对,述说家史,并于1968年8月致信红四方面军司令员徐向前求证。徐司令员见信立即函达原32军政治部负责人倪志亮,责成其查证。不久,见复——“向前同志:来信询问綦书田,根据该信所述,綦的经历及参军情况符合事实。特复,并致敬礼。倪志亮9月8日”。徐向前司令员遂将信转寄给剑平(原信仍存)。“革命群众组织”阅后,完全和他们前赴调查的情况相符,终于承认了綦剑平出身于革命家庭,父亲綦书田是老红军。

参阅资料:

《青岛文史撷英》(工商金融卷)、《平度文史资料》、《平度党史资料》、《大泽英烈》以及徐向前与倪志亮互致信件、红四方面军酆裕岐、綦书田叔兄綦书坪和女儿剑平回忆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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