梦蛙

来源:网络中心 作者:网络信息中心 阅读: 次 日期:2017-06-08

据老人们说，在很久以前，村外有座孤庙，庙里住着一位老僧人。庙周围，草木幽深。庙门前，有一块空闲地，老僧就在那里栽上了茄子。到了六月天，枝蔓上挂满了紫红色的大茄子。也赶上这时雨水勤，一到傍晚，茄子地里，蛙声四起，为这萧条的古刹增加了几分活气。

话说这天晚上，夜半时分，老僧起来解溲，天上星星稀疏，附近高大的树木，只能隐隐约约地看到它们黑黑的影子。蛙儿呱呱地欢唱着，一阵紧似一阵。

老僧睡眼朦胧，走在茄子地的小径上，忽听脚下“叭”地一声脆响，正惊疑间，“呱”地一声叫，一只蛙儿从他眼前跳到茄地里。老僧心里一震，睡意已消去大半。他随即意识到自己踩死了一只蛤蟆。出家人慈悲为本，他双手合十，口里暗念道“罪过！罪过啊！”可转念一想，蛤蟆既然死了，也断无复活之理，再说，他是出于无意，并非有心杀生，想来佛祖也不会怪罪的。尽管如此，老僧还是在口里暗念：“蛤蟆，贫僧无故伤了你的性命，罪过，罪过，待明日俺为你超度亡魂……”，说完，闷闷走回禅房，倒身睡下。

时近三更时分，狂风大作，沙飞石走，忽然，庙门大开，窜进两个青面撩牙的鬼头，各执一根琅琊棒，来到僧人床前，象拎小鸡似地把老和尚扔在了地上。老和尚吓得魂不附体，浑身筛糠。这时，只听一个小鬼说：“喂！和尚，今日蛤蟆在阴曹将你告下，说你无故伤了它的性命，我等奉阎君之令，特来拿你归案！”不由老和尚分说，每人在他屁股上重重地敲了一棒，架起来就走。老僧此刻是三魂悠悠，七魂荡荡，耳旁只听阴风习习，眼前只见天昏地暗。

倏地，老僧觉得好像停下了，抬眼一看，呀！面前横着一座巍峨壮观的大殿，宫殿门口顶端，三个赫然大字“森罗殿”，门边两根大柱子上书着一付对联：

阳世三间为非作歹皆由你

阴曹地府古往今来让过谁

一会儿，从殿里高声传出喊喝：“阎君有旨，令老和尚上殿！”两个鬼头并不怠慢，拖着老和尚上了大殿。大殿里蓝色烛光摇曳不定，两旁畸形怪状的鬼头列立两厢，一边油锅下架着熊熊大火，锅里油烧得吱吱乱响，一个夜叉，用钢叉把一个人挑进了油锅！另一旁，石磨呜呜地叫，大殿里鬼哭狼嚎，耸人耳目，老和尚瘫在地上。这时，阎罗王猛地一拍案桌：

“和尚，方才有一蛙儿将你告下，道你存心不良，伤它生命，出家人犯了杀戒，罪大难赦！”

“殿下”，老僧咬着牙，申辩道：“出家人以慈悲为本，老僧一向爱惜生灵，此事实在是出于无意啊！”老僧从头到尾招了一遍。

“也罢，你虽是无意杀生，但毕竟犯了佛戒，今重责你四十大棍，以戒后来重犯！”说罢，将和尚打了四十大棍，随命众小鬼：“将他轰了出去！……”

天光大亮，曙光映上门窗，老和尚浑身淌汗，惊魂未定，半晌才悟过来，是做了一场梦，梦虽为心中所思，可他信守诺言，爬起来就去收敛蛤蟆的尸首，他在菜地的小路上四处搜寻，踪迹皆无。老僧心里纳闷，又细细地查找了一遍，除了一个踩扁了的烂茄子外，依然一无所获。他寻了半晌，忽然大笑起来，原来是误把个烂茄子当成了蛤蟆，受了一场虚惊。此刻，老和尚哭笑不得，自我解嘲地吟出了四句“诗”：

脚踩茄子响；

蛤蟆来告状，

挨了四十棍，

扯了一片谎。

口述：王洪书

整理：王民枫